湖南过年的一个习俗是打糍粑,很多人一起做,很热闹、红红火火的,空气中弥漫的满是喜庆和欢乐的气息。第一天回乡下,姑姑就跟我说:“来乡下可好玩嘞,带你做豆腐、打糍粑、抓鱼。”我就两眼放光,十分兴奋。可舅爷爷说按习俗年二十六做豆腐,年二十七打糍粑。那只好等了。
这一天终于到了!来到厨房,还在做准备活动:大铁锅里蒸着糯米,一片不浓不淡的雾从蒸笼里飘出来,晕染了房间的一角。隐隐约约的影子和糯米的香气混在雾里,扑在脸上有一点淡淡的湿润和甜味。姑姑向我解释:“打糍粑要先把米蒸熟,至少要蒸半天才能拿出来打。” 我点点头,目光落在左边的水桶上,桶里放着打糍粑的木棰子。姑姑看我很好奇就跟我说:“你要不要去拿一下试试?”我走过去,双手握住木杆,小心翼翼地把棰子拿了起来。真沉啊!我小心地把棰子放回去,姑姑对我说:“那个棰子打起来更沉,因为打的时候木棰子容易被黏住,所以即使能抬起木棰子,也不一定能打糍粑,黏住了就不好拔出来了哦!” 我们就这样站在旁边等了一会,旁边的小妹妹已经等不及了,开始手舞足蹈。这时姑姑说:“蒸好咯,开始打糍粑了!”
姑姑先拿海绵往石臼表面抹油,这样可以防止糍粑黏在上面。然后有人把热气腾腾的米放进石臼里,两位叔叔分别拿起两个大木棰,站在石臼两边。他们先轻轻地捶米,使它们粘成一团。然后一位叔叔先抡起棰子砸了下去,棰子打在米和石臼上,发出很大的声响。同时另一位叔叔把木棰高高举起,准备往下打。两个人就这样一起一落、一高一低,完美地配合着,石臼里的米也慢慢被捣碎,凝结在了一起。打糍粑看似简单,打下去不很费力,但提起来就很费劲了,因为米团有时会粘在一位叔叔的棰子上,让棰子拔不起来,这时,另一位叔叔就会“拔刀相助”,把自己的木棰砸在米团上,让另一个棰子得以脱身。两位叔叔都有些累了,姑父索性喊起了口号“一二,一二......” 可惜口号和动作没有对上节拍,大家都笑了。有时某一位叔叔会突然用力,捶下去发出一声巨响,里面的米团也应声塌陷下去。有一次,一小块米团粘在棰子上不肯下来,叔叔没注意,还是用力向上挥舞着棰子,米团在风中飘扬,好像要掉落下来的样子,我们都屏住呼吸,瞪大眼睛看着它,希望它能安全回到石臼里去。终于它还是被砸回了石臼里,没有逃脱成功。我们才放松地呼出了一口气。就在这一声一声巨响、间断的笑声和姑姑的解说声中,打糍粑这一步,就完成了。
刚打好的米团还冒着热气,变得软绵绵,很有弹性。一位奶奶赶紧过去把米团拿起来,沾沾石臼内壁,把残留的和大块米团合体。另一个奶奶早已站在撒上了糯米粉的木桌前,准备好了迎接米团的到来。姑姑告诉我:“现在要把米团分成小部分,揉成球,然后就要压成糍粑了。你去帮忙不?”于是我也站到了木桌旁边,看着奶奶揉米团,等着。奶奶揉了一会,感觉满意了,就分了一半给另一位奶奶。她们很熟练地揪下小块的米团,放在抹上了糯米粉的木桌上。
姑姑让我往手上抹点糯米粉,把她们揪下来的小团子在桌子上揉成球。我拿过一个小团子,软软的,触感很好,很细腻。我把它放在桌子上,把手心放在它的上面绕圈移动,几秒钟后一个外面沾满糯米粉的小球就做成了,虽然不是特别圆,但是姑姑说这样就可以了。就这样弯着腰揉着小球,揉得差不多了又轻轻放在旁边铺了白布的桌子上。姑姑教我:“不能放太密,不然等一会会粘在一起,就不好拿开了。”我笑着说:“姑姑你就是专业导游啊。”姑父也插了一句:“来来来,我们进商店看看......”我们都笑了。一趟下来我的手上已经都是糯米粉了,我就往哥哥脸上两边各抹了三道,像小猫的胡须。哥哥也不甘示弱,往我脸上大片涂抹糯米粉,我们都变成了“小花猫”。
最后一步才是最好玩的呢!等桌子上排满了米团,大家又在米团上盖了一层布,然后倒扣了一张桌子在上面。姑姑说:“来喽,赶紧上去踩糍粑!”我看姑父踩着凳子爬到桌子上,我也学着爬到桌子上,和姑父一起踩来踩去。大家都看着我们,爸爸举着手机给我拍照,姑姑笑着看着我们,妹妹指着我们着急地说:“我也要去,我也要上去踩!”我们就一起在小小的桌面上走动跳跃着,感受着脚下的弹性。
过了一会我们都下来了,大人们把上面的桌子搬走,把布掀开。哇,白白的糍粑出来了!它们厚度适中,米白色的肌肤从外面一层薄薄的面粉里透出来,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。大人们把糍粑拎起来,手一挥,糍粑就被甩到了旁边的大竹匾里,错落有序地躺在了泛黄的竹片上,动作轻巧、精准。我看得出了神,姑姑就问我:“你要不要试试啊?”我摇摇头,说:“还是算了吧,准心不好掉外面就惨啦!”我小心翼翼地把糍粑拿起来,轻轻放在竹匾上。姑姑看着都笑了。
拿着一袋手工糍粑回了家,我觉得很快乐。一片糍粑,一个寓意,寓意着新年的团圆,一家人永远黏在一起。舅爷爷他们就期盼着这几天和家人呆在一起,从辛苦中抽出身来休息一下,让生活浸润一点亲情和陪伴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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