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暑假里,我和好朋友一起去北京798艺术区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看展览《毕加索——一位天才的诞生》,那里有一百多幅来自国立巴黎毕加索博物馆的作品,是难得的一次展览。
进入展馆,是一个个灰色房间,很朴素。每个展厅外墙上都有一句话、一张照片,是他人对毕加索的评价,或他自己的话。
第一个展厅是“早期毕加索”:十二岁的时候就画得像拉斐尔一样的毕加索。这里展出了他的油画、速写、素描作品。每一幅追求的还是逼真、细腻、真实的美。光影、色调、动作、形态都是完美的。真实、形象,仿佛能触摸到、感受到物体的形体。早期的他,绘画技术是高超的,但还没有表现出真正的自我。
往前走些,他的作品不那么真实了,有一些想象的成分,笔触也潦草了些。《卡萨吉玛斯的葬礼》是一幅以他的朋友死亡为主题的画作。下半部分以青绿色和白色为主调,表现人逝去后的凝重、死寂。往上,一道光线隔开了墙壁和棺材,光线之上有一株蜡烛,散发出灵动、跳跃的、红、黄、蓝色光圈。
光圈是天使、圣人的象征,是美丽的。死亡,是丑陋的。这是美与丑的对比吗?青绿是冷色,红黄是暖色,这是冷与暖的对比吗?整个人是灰色调的,连鲜血也不那么明显,蜡烛则散发出耀眼的光芒,这是光明与黑暗的对比吗?或者像前面所说的,是凝重与灵动的对比吗?也许是希望朋友成为天使,带上光圈。也许是让蜡烛的光照亮他的路途。也许是用蜡烛代表对朋友的敬意与不舍,就像教堂里的那样,为自己祈祷?为他祈祷?如果是对比的话,他又要凸显什么呢?一幅画中,到底蕴含了多少的秘密?我,不知道。也许连他自己,也不知道了。
寻着地面指示进入第二个展厅“蓝色和粉色毕加索”。蓝色时期,他陷入了悲伤,不仅因为朋友的死,也有生活不好的缘故吧。有一张他的自画像,蓝色背景、蓝色大衣、近乎一切都是蓝色的,就连脸都好像蒙了一层蓝色的阴影。那时的他也就二十几岁,但他的样子活像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。生活的艰辛在他脸上刻下痕迹,阴影笼罩了他的世界。只能,也只有用蓝色才能表达他的困惑、不满、伤心、悲痛。
再向前走,看到的是一片浅粉的温馨。这是毕加索的粉红时期。这时他遇见了他的第一个女朋友,让他感到了快乐,离开了蓝色的阴影。这个时期的画都没有了伤感,转变成一种美丽,就像诗句里的玫瑰一样:rose, is a rose, is a rose, is a rose(玫瑰,是玫瑰,像玫瑰,玫瑰一样),带有玫瑰的芬芳、美丽、令人喜爱。就连走在街上、可怜的、穷人家的儿童都拥有浅粉的背景:一束花瓶中的玫瑰。也许他认为孩子是天真的,是符合玫瑰美丽气质的。但他没有画一个可爱的孩子,而是可怜的孩子。也许他认为生活像玫瑰的刺一样,冷不丁扎你一下。但他的画面是如此温馨,没有透出一丝痛苦。也许他就是愿意表达生活,但这不是现实中的生活。应该说他让生活融入他的感情,一种玫瑰般的感情,一种他女友赐予他的感情,一种粉红色的感情。最后,他的女友是不是像玫瑰一样扎了他一下,我不知道。
走出这个展厅,望着这一个个灰色的展厅,我想为什么布置成灰色?是不是为了凸显他内在的色彩斑斓呢?一座座像他坟墓的建筑,包含了他的多少陪葬品啊。它们寂静、凝固在冰冷的空气里,又那么鲜活、激昂。它们诉说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,它们不一定是美,但它们是艺术!
进入下一展厅“驱魔人毕加索”:在这个时期,他被非洲的木雕影响了,线条更加粗旷,有草原上、高山上的狂野。就像他的圣母子像,若不是名字如此,根本看不出圣母与圣子。脸是一个椭圆,颜色也不同,圣子脸上竟有一块灰绿色。眼睛是由蓝色画成的。放眼望去,能看出人形,但不是人的样子。仔细看,圣母穿着蓝色衣服,是通常画作中的衣物颜色。圣子头顶光环,虽不明显,但还是留下了足够的线索。拼拼凑凑也就能看出是圣母子了。可以想像他的画可能会受到宗教人士的反对:人们会觉得他的画作侮辱了圣母子本身的形象。但谁又知道那些画的如此美丽的圣母子就是真正的圣母子呢?尽管和人相似,但圣母子却是超脱了人类的神,所以这超脱人类思维的毕加索画出的圣母子,又为何是错误的呢?我不知道。
他还摄取了图形艺术,通过各种图形的拼接、摆放,呈现平常的事物。比如他著名的画作《亚威农少女》,里面五个女人站着、或坐着。这就是用图形拼接而成的人,四分五裂的感觉,但又现实。只给你一种“哦,我能看出来”的感觉。身体并不协调,不像他十二岁时画出的那样真实。但人物的眼睛直盯着你,让你感觉好像看的是真的眼睛,真的瞳孔,一种直射你心的感觉。也许是这双与众不同的眼睛,抓住了人们的心。
在这,你好像看到了现在的毕加索,但只是雏形。下一个展厅的他,更加疯狂,有创意,让你迷惑其中,不能自拔。走进展厅“立体主义者毕加索”,迎面而来的是...什么?这幅画叫《弹曼陀铃的男子》,但我们根本看不出男子在哪里,只能看到被劈开的曼陀铃的一半。他用了各种图形和线条,让我们看出了很多其他的东西。房子、自行车等等。这一次,他没有留下任何线索,连人形都融入了大片的图形和繁复的线条之中。唯一可直接辨别,可辨别的就是那曼陀铃。他想表达的是什么?为什么没有主体物?难道他虚化,打乱了所有背景和人物,只突出了曼陀铃?他愿意表达的是曼陀铃的美,还是音乐的美,还是艺术的美?或者这就是一幅打乱的画,他只是想要一个清楚一些的东西抓住眼球?吸引注意力?让人们来到它面前,思考这些问题,尝试重组画卷,激发创造性?还是他就愿意创造一个只有自己理解的画,享受人们的困惑,给人们留下心中印记?我不知道,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。
还有一幅小提琴,看起来只有一把琴,其实有三把琴。中间一把方方正正的,它盖住了下面的一把,只留出一个弯曲的阴影。还有一把靠在旁边。这简单的,看似小孩剪纸一样的“作品”为何如此珍贵?它代表了什么?随手的作品,突然的想法,还是精心设计过的拼贴?它的珍贵,是因为艺术家的珍贵吗?它的珍贵,是因为出自艺术家之手吗?它的珍贵,是因为含义吗?那含义又是什么呢,有人知道吗?激起人们的思考,是作品的价值吗?你的想法,我的想法,还是毕加索的想法?
最后一个展厅“多变的毕加索”。这个展厅里的画作、雕塑没有一定风格,变化多端。有用粉彩笔画成的人物,面部逼真却很粗壮庞大,像巨人一般。有拼贴作品,看得出局部却看不懂真正想画的是什么。有用各种物品拼成的雕塑,像废物利用创造赛上的作品,但又像现代设计师设计的房屋一般美观。有小幅的水彩画,风景宜人,虽然房屋扭曲的像出自孩子之手。这不像一个大画家的画,但也许这就是毕加索想画的画。像孩子一样的纯真的画。还有一些细致的舞台服装设计,颜色丰富极了,每种颜色好像不搭边,但他画完后就完美地融合。令人不解的是,为什么他的人物都变得粗壮有力,而不是追求真实了?有人会说毕加索这个时间段回归到以前的状态了,这不对,因为他的画作并没有追求真实,只是一位大画家心里愿意的创作。他可以创作别样的,但他愿意这样。
离开了灰色的小屋子,来到了一块空地上。像一个小广场,有些雕塑、绘画作品。他终于离开了压抑的屋子,开始了他最放飞自我,最自由的创作。他画的人已经脱离了人形,但也不像弹曼陀铃的男子那么杂乱无章。他也从棱角图形变成了柔和的线条,弯曲的形状。我们看得出脸型,看得出眼睛,但看不出是几张脸,眼睛的摆放也出乎意料。手是弯曲的,柔和的,但粗壮。整个人都好像是放宽了的。服饰仅仅能让我们看出是裙子,花纹也没有规律,颜色更是奇奇怪怪。它的颜色不那么鲜艳刺眼,而是经过柔和的颜色,虽对不上现实却很柔软舒服。手臂是淡紫色的,有黄绿色,粉色等等。钩边更是妙,有时细有时粗,粗的突出,细的淡淡带过。那幅扔石头的人更是形象,又不形象。看不出人,只是很多人的身体部分。圆润可爱,堆积在一起,看看就出现了那种人的感觉。根据神话,扔出的石头就成了男人和女人。人,创造人。这是一个不同的说法。毕加索愿意告诉更多人这个神话故事。就像他的与众不同。还有一个雕塑,也是人。它有四个伸出的面,有的画上了脸,有的画了头发。有的像真人,有的并不像。但通过与后面、侧面的其他图片组合,就能神奇地看出一个完整的人。不论什么角度,都能感受到。这是他的空间感,他的立体作品,一个超现实的作品。
最后说一幅毕加索91岁的自画像《年轻的画家》。前面说到他蓝色时期把自己画成四十岁的中年人,现在则把自己画成一个小孩。简单、潦草、像孩子般的几笔勾勒出自己心中的形象。他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创作,始终保持着自己孩童时对绘画的热情。但他变了,变得超出孩子时的思维,超出许多大人的思维,超出孩子的绘画技术。他的心,永远像孩子一样,以不同的角度看世界。他的心,不像孩子一样,他经历了世界、生活、苦难。但他保持了纯真的心,这,是难得的。他的出生是天才的诞生,他是天才。经过成长,他超越了天才,他是半神一般的人物。他也是孩子一般的毕加索。就像他说的,他想成为一名画家,却成为了毕加索。
我想成为一个画家,却成为了毕加索。
———— 毕加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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